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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1689年7月29日清晨,位于布列塔尼半岛顶端、布雷斯特港外的伊洛瓦斯海湾一片寂静。七十艘战舰沉睡在湾口的腥咸微风中,只有桅顶悬挂的旗帜能让人觉察到这平静之下的躁动不安。这支大舰队是由这个世纪中最为显耀的海洋国家——英格兰与尼德兰——为了抗击共同的强敌而组建起来的。当年4月19日,处于同一君主统治之下的两国达成了海军联合的约定;然而不到一个月,英国舰队便在班特里湾一役中败北。经历过长达二十余年敌对状态的两支海军终于携起手来,浩浩荡荡的联合舰队迅速被投入战争,在英国海军总司令托林顿伯爵的统领下驶向布列塔尼半岛的顶端。他们让大舰队在布雷斯特港外巡航,将路易的舰队封锁起来;如果可能,他们还将派出陆战队,摧毁路易的战舰与军港,摧垮太阳王的雄心。
无人能在此时阻碍这支庞大的舰队。任务已经完成了一大半,法国西方舰队的四十余艘战舰被联军封锁于布雷斯特,无法出港执行任何任务;而从土伦驶来的增援舰队若要突破封锁,就必然要遭遇强大的联合舰队。联军只要将封锁延续至秋季,比斯开湾冬季的怒涛便会成为阻挡法国人的天然屏障,舰队便能解散回港了。而在第二年,他们仍旧能以同样的方式瘫痪法国海军。只要东方舰队无法在第一年增援布雷斯特,四十艘法舰就绝不敢在次年开春后出击联军,而联军便能集结舰队封锁港口,阻止土伦分舰队的到来——土伦的战舰前往布雷斯特至少需要一个多月,即使他们开春便出航,也无法在联军行动之前抵达目的地。如此年年递推下去,联军胜利在望,自信满满。他们只派出乔治·鲁克率领的一支分队搜索港外的敌舰,其余舰只则一齐集结在海湾入口监视港内的敌舰。
正在不经意间,战舰桅顶的旗角悄悄地飘了起来。一阵西南风伴着海流忽然出现在海面上,将联军的舰队卷向东北方。鸣钟,操帆,转舵,两万多水兵在各自的岗位上立刻忙碌起来,在海风中维持着舰队有序的阵型,防止混乱与事故的发生。海面泛起浓雾,太阳也隐没了踪迹,他们只能通过海图估测自己的位置。自然之力是不可违抗的,面对风潮,舰队上下束手无策,只能希求上帝让这逆风尽快停歇。时间分分秒秒流逝着,天色由清晨的晦暗转为正午的明亮,又归于黄昏的阴沉。笼罩在雾霭之下的联合舰队便这样被风浪带离了伊洛瓦斯海湾的入口,静静地向远方漂去。
第二天的破晓时刻,凝聚的雾气终于散去了,而风向也转为西北。联合舰队调舵向南,计划再次驶回伊洛瓦斯海湾的入口。然而,先导舰的瞭望手却在遥远的海面上发现了什么。那是一群白帆,正在远方的海面上缓慢地行进着。一支舰队出现在天际线上,出现在伊洛瓦斯海湾的入口,出现在联军之前的巡航位置上。前往侦察的巡航舰带来了令人惊愕的消息:整整二十艘战舰,高悬着法兰西王国的白底金百合旗帜驶入了港湾。在联军舰群因潮流而漂移的一天内,这支由土伦港驶来的小舰队在他们的眼皮底下钻进了被封锁的港口,摧毁了他们一个月的努力付出,将他们的战略部署全盘打乱。受到加强的法国舰队已与联军相差无几,进行封锁的力量优势已经丧失了;不要说登陆作战,就连继续在这片天气诡异的海域巡弋都需冒着被袭击的危险。联合舰队士气低落,为这一突然到来的变故懊恼不已。坐镇于旗舰君权号的托林顿伯爵无奈地放弃了任务,调转船头向北方驶去。
这便是来年那场迷雾重重的海上大战的前奏。1689年7月30日,安尼·希瑞隆·德·科唐坦,图尔维尔伯爵,路易十四刚刚任命的海军统帅,率二十艘战舰在两个月的远航之后成功抵达布雷斯特。联合舰队势均力敌的对手出现了。盛夏的烈日,正炙烤着英吉利海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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