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qom 于 2024-5-29 21:10 编辑
土伦之战
1742年初,那时正值詹金斯耳朵战争与奥地利王位继承战争,一支运送地面作战部队至意大利与奥地利军队作战的西班牙海军中队前往土伦港避难,该中队指挥官为唐·胡安·何塞·纳瓦罗(Don Juan José Navarro)。之后由托马斯·马修斯(Thomas Mathews)领导的英国地中海舰队严密封锁了土伦港两年。1744年,为了让法国大军安全进入意大利与西班牙军会合,纳瓦罗中队与法国海军黎凡特舰队(Levant Fleet)决定突破封锁以吸引英军舰队注意,英国地中海舰队则在土伦附近的西西耶角(Cape Sicié)拦截了法西联合舰队。整场海战的中心是西班牙海军114炮战舰“皇家费利佩”号(Real Felipe,英语Royal Philippe),她也是纳瓦罗的旗舰。
纳瓦罗所在的“皇家费利佩”号上有两个舰长,其中一人是德·拉格·德·奎利骑士(Chevalier de Lage de Cueilly),此人是该舰的第二舰长,负责在艏楼甲板上指挥战舰。他是个法国人,1713年至1720年时在中国南海一带发了财,然后在西班牙海军中买了个船长职位(captain’s commission)。奎利对于海军史的贡献在于他在1744年写了本日记,两年后在阿姆斯特丹出版。这本日记记录了他本人在土伦之战中的战斗过程,虽然不免有粉饰夸张之言,但是这个非常难得的第一手资料生动记录了一艘遭遇火攻船袭击的风帆战舰上的情况,以及如何指挥一艘百炮一等舰抵御火攻船的攻击。
(上图)“皇家费利佩”号114炮战舰的右舷绘图,西班牙马德里海军博物馆馆藏。
以下内容部分改编自奎利1744年的日记,时间为公历:
在1744年2月22日星期六当天爆发的遭遇战开始前,英方总指挥官马修斯试图严格按照战术标准组织一条战列线,虽然未能完全成功,但是他成功将舰队布置到了上风位置并将自己的旗舰“那慕尔”(Namur)号所在的中队放在了与西班牙中队平行的位置上。双方的舰队都分成了前、中、后三个中队,法西舰队(法西的中队各自分开航行)正从土伦向东南方向航行,与西西耶角平行。在战斗开始前,双方的战舰早已将火炮的炮口罩取下,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双方舰队的距离接近到只有手枪的射程内。船上的每一个人都紧张到了极点,大家都知道战斗开始后成吨的炮弹、枪弹、链弹会从露天甲板上呼啸而过,击断桅杆,打碎索具,战舰齐射时发出的声音将会震耳欲聋。在“皇家费利佩”号上,人们脱帽站在甲板上听着船上三个随军牧师中的一个没完没了地布道,他说如果我们英勇奋战,主就会饶恕我们的罪过。奎利想要让自已的人尽快各就各位,于是他从牧师旁边的长凳上站起,喊道:“国王万岁!弟兄们,现在牧师已经宽恕了我们。”然后他命令这位虔诚的牧师下到甲板下面,又命令所有人准备战斗。
(上图)土伦之战战况图,1744年。詹姆斯·梅因绘,威廉·亨利·汤姆斯刻版,1745年绘制。英国王室收藏。从画中可以看到,双方的舰队都没能组成完整的战列线,尤其是法西舰队,在2月22日的战斗中,西班牙中队大部分时间是在独自战斗。
现在的海面上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但是只持续了片刻。英方旗舰“那慕尔”号连发三炮,作为进攻开始的信号,西班牙人则在对着英军一面的舷侧用步枪朝天射击,战斗正式打响。双方战列线上的战舰开始向着敌方目标开火,“皇家费利佩”号成为了战斗的焦点,因为英方的作战行动都集中在西班牙中队上。这艘巨大的一等舰几乎被英军包围并遭到重创,但是“皇家费利佩”号也重创了一艘英军战舰(“马尔伯勒”号)。在进行了两个小时的激烈战斗后,此时的西班牙战线上只剩下她一艘船。奎利这时被叫到后甲板,他回忆道:“我想我应该在那里接受唐·纳瓦罗的命令,但是他不在后甲板,他在后甲板下的驾驶舱(cockpit)里。”还是据奎利的回忆,此时的纳瓦罗受了伤,躺在了床上。奎利继续回忆:“我看到第一舰长杰拉尔丹浑身是血,他的额头上有个血流不止的大创口,他最后死在了驾驶舱里,而驾驶舱里挤满了受伤的官兵。后甲板上到处是尸体,火炮也都不能使用了,在这里的舰员们非死即伤。我只找到几个活着的军官,他们分别是卡萨马拉,一个热那亚人,巡航舰指挥官;唐·伊格纳西奥·德·圣如斯特,参谋长;唐·安东·萨莱塔,掷弹兵中尉;还有一名不知道名字的海军军官候补生和一名领航员。塞维利亚掷弹兵团的指挥官唐·弗朗索瓦·莫拉莱斯在与我谈话时被敌方炮火打死,还有几个人被击倒。这就是我接手‘皇家费利佩’号指挥权后一直到战斗结束时的情况。”
“皇家费利佩”号则继续遭到多艘英军战舰的打击,这艘巨舰不得不分散火力应对敌舰以自保。随着风力减弱,由于帆桁严重受损,“皇家费利佩”号丧失了行动能力,英军开始将火力集中到她的舰艉游廊上,这里是风帆战舰上最脆弱的敌方,许多人被炮弹打死。大约在下午3点30分左右,马修斯下令停止射击,“皇家费利佩”号的官兵趁着英军停火之际开始清理船上的残骸,将战死者的尸体扔到海里。马修斯似乎认为此时的西班牙人只有投降这一条路。已经成为“皇家费利佩”号临时最高指挥官的奎利爬上一门大炮,绕过高高的侧舷船板观察了下战场,他看到一艘小艇正从英军旗舰处驶向其附近的一艘“巡航舰”;与此同时,英军旗舰上挂起一面黄旗。很快奎利看到这艘“巡航舰”正朝着舰尾开来,他意识到这是条火攻船。从接下来奎利的回忆里我们可以一窥当时的海军军官们在面对这种情况时的反应:
“我爬上船艉,认出了由英军指挥官马修斯派出的那艘‘巡航舰’,我断定这是条火攻船,于是我下令在右舷准备好几门大炮来对付她。然后,为了能更好的监视这条火攻船的动向,我骑在一门同在右舷后甲板处的大炮上,这是因为,西班牙战舰的上层建筑都建的很高以抵御枪弹与葡萄弹的打击,如果不站在一个相当高的位置是看不到外面的。当我正考虑将‘皇家费利佩’号从这艘火攻船手里救下的最佳方案时,我听到离我三步远的地方传来个声音:‘先生们,我们聚集在这里就是要决定采取什么措施,我认为现在能够拯救这艘船免遭火攻船攻击以及我们的生命唯一的办法是降下旗帜投降,一刻也不能耽搁了!’ 要不是‘降下旗帜’这几个字比那艘火攻船的出现与接近更能吵醒我,我还以为这是句梦话。我回头一看,看到一群人围着热那亚人卡萨马拉,他在离开加的斯的时候曾是‘皇家费利佩’号的掌旗官。在看到火攻船后,他召集了彭德里奇上尉、唐·卡洛斯·拉塔摩萨中尉、圣茹斯特少校和佩德罗·萨加迪亚中尉,对他们发表了这番‘高论’。在这种场合下用话语影响人的情绪并不难,也不需要什么口才就能说服他们。我没有从大炮上下来,而是用一种既轻蔑又傲慢的态度对他们说到:‘先生们,想必你们是忘了我的存在了吧,我还活着!我已经向国王发过誓,只要我还活着,国王陛下的旗帜就不会落入敌人之手,我今天不能辜负这个誓言!拿出摧毁那艘火攻船的勇气吧,先生们,别想那么多了!’ 接下来我对拉塔摩萨中尉说到:‘去,到下层甲板把大炮准备好,告诉舰员能击沉火攻船的人会有奖励。’ 我给圣茹斯特少校下了同样的命令,让他指挥其它的炮位;我派彭德里奇上尉到他位于前艏楼的住处去;让萨加迪亚中尉指挥小艇去迎击火攻船,把她拖走。上述命令被立刻执行了。我又对萨加迪亚中尉嘱咐道:‘一定要尽可能的把火攻船的船头拖到‘皇家费利佩’的背风处,就算是她已经起火了,也要看着她被你们拖离。’在小艇上,旗手唐·佩德罗·阿里戈尼和海军陆战队员唐·胡安·盖奥萨无畏的站在火攻船的船头下阻止其前进,这让火攻船上的英国船员非常不安。”
(上图)土伦之战战况图版画的细节图。C为起火的“安妮·加莱”号火攻船,D为正在跳海逃生的船员,I为已经坐上小艇的“安妮·加莱”号船员。E为“皇家费利佩”号,H为拦阻火攻船的西班牙小艇,K、L是乘坐小艇逃离“皇家费利佩”号的西班牙船员(英方说法)。
|